在牛马喝水的水槽边,泥土潮湿且松软,或许其中真的隐藏了许多的蚯蚓。
古代的恶童,曾对无知的百姓,撤下这种漫天的大谎:只要有蠕动的蚯蚓,躲到人类的“小便”中,便会带给人无穷的疼痛痉挛。但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,就是信者众多,竟然蔚为一时风气。
当然,导致彦兵卫阴茎疼痛的,并不是那些迷信中的蚯蚓。
傀儡女——用她一双巧妙的素手,撒下毒性甚强的粉末,这对忍者而言,只是另一种歹毒的暗器而已,中毒者甚至有失去视力的可能。彦兵卫的躯体被包围在一阵强烈的激痛中,如火焚、如刀割,他口中哀嚎般狂叫着。
“快点呀!你们动作怎么那么慢呢?快点踩死这些蚯蚓我就有救了!”
“不要乱叫呀!彦兵卫,一个勇敢杀敌的战士是不应该失控狂叫的。”
“我快死了!真的痛死了,快点踩烂那些该死的东西!”
在狱卒三人忙乱之际,傀儡女已走进土牢。
(——小弓——)
她由土牢的格木间四处张望。
“啊!……”
黑暗中仿佛有一个依稀的影子。
(是我啊!)
“……”
(你振作一点!我是兔女啊!特意来救你的。)
她细细地思索,心知必须趁三人无暇旁顾之时,救出小弓。
对于此点,她有充分的自信。
小弓似乎身受很重的伤。
似乎在低低的呻吟着。
土牢格木间的间隔只有八吋。旁人连个头都别想钻进去,但是这是难不倒忍者的。对忍者而言,八吋已经足够了。
免女一转身,迅速的紧缩自己的四肢,轨……轨……她的骨骼发出倾轧的声音。
除了两肩的关节外,她连腰部都可缩小。终于免女像软骨动物般,挤进了只有八吋广的格子木土牢。
(小弓!)
有一个薄薄的影子靠近她。
影子似在悲苦的呻吟着。
(小弓!是我呀!啊!)
小弓抬起头来。
不是小弓。是一张陌生女子的脸!而且这张脸还展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。
说时迟、那时快!这张脸快速地,由一张变为两张,再变为四张。
外面的篝火淡淡地映入土牢,给人一种薄暗阴冷的感觉。
眼前这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影子,由一而二、而四,正在迅速分身。
影子发出如妖魔般鬼魅的笑声。
(不!不是小弓——)
“咍咍哈哈,想不到你这么愚笨,你真是个没用的傀儡女。”
女人一笑起来,容颜丑陋至极。
女人现在共有八张脸,八张嘴巴,都在裂开狂笑着。
同样的话,同样的声音,在土牢中不断回响着,将兔女重重包围。
“知道吗?这就是甲贺着名的忍术“八叶莲华”哈哈哈哈……”
(原来这女人是甲贺的……人。)
免女敏感的意识到自己被“八叶莲华”忍术重重包围住了。
恐怖的湿气浸入她雪白的肌肤。女人一体分身,这层秘法变化八体,如一道白壁屹立着。那是白色的墙壁,上面挂着巍巍颤颤的乳房。
免女目前的处境既困惑又绝望,她被围在八具白色的胴体中——
“嘿嘿嘿嘿,你害怕甲贺的忍术吗?忍法“八叶莲华”将带你走入地狱。
不过在这之前,你还是会感到满心欢娱,你看这八朵芙蓉是不是很美呢?”
八体女忍,慢慢围向兔女,叫她无法透过气来。
女体尚称年轻。由年轻的肌肤所发出的温气与体臭,令兔女呼吸急迫。
但是兔女是不肯轻易服输的,她仍然顽强抵抗由八个肌肤发生的无形力量。
然而外围的力量愈来愈强了,兔女不能上天,也不能下地,她被紧缚其中。
兔女尽量采低姿势,趁机伸出快速的长腿,踢中一具女体,然后火速窜起。
“啊!”
“吃我一腿!”
她打倒了两具女体。
在蓦然转身的刹那间,她不觉踢中了背后女体的乳房,这是一对多么丰满、柔嫩晕红的肌肉啊!
她的跳跃力还是相当惊人的。女体白壁居然被她攻出一丝空隙。
免女一纵上天,身子紧贴着天花板。但是,她还是屈着身子。危难还是没有结束,六具女体如飞般向她袭来。
有几多只手同时袭向她,有人抓头发,有人牢牢绑住她的双脚,甲贺女忍用一种撒网的方式将她捕获了。
她已无法动弹、任凭他人宰割。女忍抓住她的头发拖向土牢深处。那是一个拘留所。
这是一个无处可遁逃的地方,也是逼供的刑场。
在那里小弓被绑在一旁。
“啊!小弓……。”
“免女,请原谅我……。”
小弓仿佛经过地狱的苦难,只有微弱的气息
要绑住一个得道的忍者,是一件非常艰难的工作。
因为她们可以缩小全身的关节,由绳索的缝隙中逃脱。唯一的弱点就在毛发。
*
中国自古就有“系毛之刑”。专门用来对付犯通奸之罪的奸夫淫妇。
通奸之罪,虽然不分轻重,但是,若是有夫之妇勾引汉子,那么这名妇女的罪恶要来得深重,因为她是有夫之妇。
在行刑之际,由官衙的差人,先强迫两人交合,然后再进行系毛,也就是耻毛。将两人的耻毛一根一根紧密地纠结在一起。
在中国的宫廷,这是一种十分神秘的游戏。很多的宦官曾经被选为这一类的人选,他们不仅仅是阉割的男人而已,他们常常会被招至王妃的闰房,以口或手云雨一番,帮助那些因荒淫而失去正常机能的王妃,达成肉体上的快感,这叫做口淫或手淫。
在官府中,差人将犯人的耻毛用手指一根一根纠结着,然后逼女人咽毒死亡。
对先死的人这是无上的慈悲。
因为官府的人,他们主要的目的不在系毛。
将一对通奸男女紧紧缚在一起。即使是绳子松了,系毛也永远不解。女体因鸩毒而出现紫斑,很快地就会腐化。
偷香的汉子,手中抱着一具日夜腐坏的女尸,其滋味如何,可想而知。
等到怀中的女体血肉因腐烂而脱落,则系毛缓慢可解。
这并不是说两人的毛发各自解开。而是尸体的毛发由根部整个拔起,虽然上面附着可怕的尸蜡,但是终于他的耻毛可获解救了。
二人之间的绳索也渐渐松弛了,虽然他可以由尸臭的桎梏中脱出,然而经过长时间与死尸的日夜相处,他的神智几乎要由恐怖而转为发狂了。与这般的苦刑相比,早死的人可说是幸福的。
系毛之刑,就是这般地残酷。
*
不过,甲贺女忍并非用“系毛之刑”来对待小弓与兔女。
因为她们的耻毛都太短了。除非是宦官用他们的指头搓磨而成,连忍者都无法将两人的毛发纠结起来。
兔女由天井跌下,被女忍一把抓起头发走进来。
女忍将她和小弓的头发紧紧相缚着。
即使是缚合头发,也有特殊的方法。两人须背靠背地站着,然后在两腕关节外,用绳子绑住。
那是在骨头与骨头的凹陷处。并且以爪立的姿势相缚,这么一来无论是多高明的女忍,也是无法脱逃的。
将军义熙听到这个消息。
“明天可真有好戏看了。”
他躺在寝宫的床上,用手揉着陪侍女子的乳房,阴阴地笑着。不久他便昏沉睡去,平稳的气息吹在女人脸上。
(这是一张满足的脸。)
蜘蛛丸说道。
蜘蛛丸的眼睛望向天花板,发出逼人的光亮。
(他一点也不明了我们的辛劳。)
大介的声音回答。
(也许天下的将军,都喜欢高枕无忧吧!)
(如果我们能有这般好梦……)
(我们也得到相对的报酬。因此绝不能失败,一旦失败就是首领的耻辱,别人会嘲笑我们的。不仅使信乐一党,也令甲贺忍法蒙羞。)
当然,这些话只有忍者才能听得见,他们是以忍者独特的发音传话的。
第二天早晨,当义熙起床的时候,太阳已经高挂在天上了。
他一张开双眼,立刻就想到那个有趣的牛裂之刑。
(今天,我会观赏到一出好戏呢……)
至少今天,他是不会感到无聊的。
那个赌命的女忍者,作梦地想不到会成为将军的玩物。
“怎么样,她们没有越狱吧?”
“土牢坚固得很啊!”
“你们要小心,不要让傀儡师渗透进来。”
“放心,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。”
“哈哈哈哈,你们不要一副自大的样子。甲贺的地蜘蛛是否都准备妥当?”
他低头望了尚沉睡的女人胸部一眼。
“这个女人,知道自己不会被“牛裂”,还是一张天下太平的睡脸。”
“报告大人……。”
近侍的金谷传藏惨白着一张脸说道。
“发生什么事?”
“御鹰部屋……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小三郎失踪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
小三郎是个曾勾引小妾的待罪侍卫。
“只有他失踪吗?”
“是的,御方夫人,正在低头哭泣呢。”
“真是混帐,那些甲贺忍者都在做些什么事呢?”
(请原谅——)
不知由何处,朗声传来一句。
(傀儡忍者到底还是潜入了!他一定是乘隙而入的。)
“不要狡辩了!”
义熙大声怒吼。
(大人,我们不是狡辩……)
“你们想告诉我,背后没有长眼睛是吗?”
(身为一名忍者,如果不能八面玲珑面面俱到,就太惭愧了。)
“快搜……”
(我会派出行动最快的两人,进行搜索……)
“千万不可让他们逃之夭夭!”
他好似已经忘记了小三郎的事情。
“准备首挂松原。”
(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。)
蜘蛛丸的声音中满含自信。
所谓“首挂松原”,即是由钩里到西方里,在琵琶湖的东岸,连接数个小镇的松原。至于“首挂”则传说纷云,一直是人民茶余饭后的话题。
预定处刑的地点,是由松原到沙渚之间的白滩。也许现在在琵琶湖的沙渚海岸,已经寻不到白滩,甚至连松原也十分稀少。
那是因为多水田的缘故,现在的地形不知已更换过多少回了。
在松原与沙渚之间,筑了一个暂时的竹围,正面张起华丽的帐幕,这是预备给将军及高官近臣坐的位子,上面都铺了七彩的席子。
黑鸦鸦的人群,挤在竹围外,等待好戏上场。
有人用竹筒盛着清水准备解渴,有人怕时间的枯等而带了饭盒,然而最今人惊讶的是,没有一个人忘了戴上斗笠,也许他们早已决心要和天候对抗,无论是炎炎太阳或是倾盆大雨,他们都不离开占有的位子。因为“牛裂”之刑是一种多么稀奇残忍的刑法啊,他们之中也许真有人看见血腥的死刑,却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“牛裂之刑”。
围观的百姓不仅只是壮年男子,还包括老人、女子及孩童。
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一般兴奋,这是一场活生生的血肉“生死秀”啊!
关于这次的行刑,风声远播至睿山,因此有数十位慈悲的僧侣,列队来到竹围旁,手中捻着念珠,口中喃喃颂经。但是没有人听得清他们究竟在念些什么,因为四周的人潮声早将一切都淹没了。
“——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呢?我好想睡觉啊。”
“去湖边用清水洗一把脸。”
“不行,我一旦离开,马上就有人来抢我的位置。”
在竹围的中央,士兵们正忙着打坑。
每打上一个大坑泂,便用粗粗的圆木架住。
共用十数根圆木,终于建成一个高约三尺的窄小槛栅。
“难道要用这个来关牛?”
“这一定很有趣,想像一头凶猛的公牛,在栅栏中横冲直撞的情形。”
“吓死人了。”
“好戏快上场了。”
“这些人声真是吵死人了。”
围观的人潮等待长长的一天。
过了晌午之后,开始下起蒙蒙细雨。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人潮的继续涌来。
不久听到一阵马蹄的声音,数十名骑马的守卫和抬轿轿夫的身影隐约可见。
“将军到了!”
群众们交头接耳地说。
是义熙来了,今日,他穿得十分威武体面。披着一件鲜色的大铠甲,坐在用熊皮铺陈的豪华美轿上。
他的侍卫(小姓)为他捧着黄金所铸的大刀。
轿子前后共有六名脚夫,抬轿的工具是十分简单的白木。
并不是他的手脚有任阿问题或缺陷。
在战场上他是无法特显排场来坐轿的,只有这个时候他保有无尽的天子特权。
当仪熙坐在特地为他准备的席上时,天边的云低垂着,大地吹起一阵阵恼人的凉风。
湖水之上,比睿群峰全部隐身在重重的云层之下。
看来沉重的暮霭,将使天色暗得更早一些。
幔幕是由四张鹿皮拚成的。
这四头鹿生前必是十分巨大,甚至垂至床几。
义熙缓缓地坐下,张开双眼瞪视着竹围下的人潮,再望向建好的栅栏,满意地捻了捻胡须。
“开始吧!”
他点了一个头。
近习将命令传给大将,大将再传给军头。
哇!真是令人吓出一身冷汗。一头如庞然大物的巨牛出现了。
它也许重达两百贯吧?是一只前所未见的超大牛只,它的躯体强健刚猛,弯曲的牛角看来闪闪发光,十分可怖。
它饥饿而狂乱,拚命在地上寻找食物,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地上的白沙。
角的双端各有十人、紧紧拉着连接的网绳。它勇猛有力,十名士兵似乎无法负荷。
牛只在竹围中央奋力绕着圈子,想要挣脱脚上的束缚,它的躯体漆黑,有如地狱的煞星。
就在众人屏息视看它的动静时,太阳悄悄破云而出,大地有了一丝的暖意。
群众的情绪愈来愈高昂,他们竟然欢呼起来,在喧闹中一匹瘦马驮着两名女子缓缓走来。
义熙,仿佛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景象,有一种轻微的兴奋感。好似有一个陌生的裸女裹在诱人的薄褥中,送来给他当点心一般,他的喉头升起一种焦渴的感觉。
“应该先做那一道料理才好呢?”
信乐的蜘蛛丸舔了一下舌头,望向两女。
小弓与兔女,都是年纪很轻的少女。
不仅年纪轻,而且貌美。
也许所有的傀儡女忍都是美人胚子吧!因为他们是外来种。近年来很流行混血女子,不是纯粹大和民族的“天平美人”,眼浅鼻塌嘴小。
傀儡女不但具有东洋特征,她们还混有法国血统,因而个个长了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,如悬胆般高耸的鼻梁,甚至有的还配上火艳艳的黑红色头发,这些在当时的朝代都是异端。
此种血统,不仅被视为出生卑贱,而且傀儡的子女,终生不能改变志向,但是很奇怪的,即使在这排外的岛国根性中,傀儡族仍旧伺机大放异彩。
不但如此,她们往往还是淫乐中的必要宠儿,久而久之,养成地方豪族一种可怕的嗜好。
当然将军义熙也不能例外。
当他望向小弓及兔女时,双眼满含淫欲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
小弓由于曾受酷刑,曾经丰满的肌肤呈现退缩的现象,原本澄澈的双眸,此时也毫无生气。
而兔女则不同,由于刚遭捕获,肌肤尚无损伤。
年轻的、富有弹性的皮肤,双乳在绳下更显突出,她的胴体很奇怪的刺激男性的情欲。她的双手被紧缚于后,她挣扎地扭动腰肢,给人一种缠绵床褥的连想。
狱卒们连连吞着唾沫,在场中十分困窘。
“就由这名女子先开始吧!”
义熙点点头。
“我想大人还是喜欢活生生的吧!应由美味先上场才对。”
语尾中带着暧昧的深意。
“先吃美食,再来嚼蜡……”
“好了,不要再啰嗦了,快点开始吧!”
“是!遵命。”
蜘蛛丸拜领将令。
甲贺忍者三人,先将兔女拖至栅栏边。
此时场中已有二头牛,巨大的躯体使得那些自许大力士的士兵都无法驾御。
在众人的环顾中,兔女的裸身是如此非凡的美丽。
破云而出的阳光,照在白色的沙滩上。
那是一种微黄的,闪亮的光线。兔女一头乌黑般长发,此时全部披挂在肩上,而回旋于腰部,她的裸身竟如佛画中的佛像,四周是慈悲的光芒。她的赤裸掀起一股不可言喻的震撼力。
“啊!这女犯真美!”
“就像天仙下凡一般。”
“足啊!是观世音再世呢!我们要跪下来对她叩拜。”
“我只要一见到她就销魂了。”
“让我摸一下,死了也风流,真美……”
她两只手被缚于背后,两腿的腿茎上结着牢不可破的枷锁。蜘蛛丸十分清楚,以受缚的程度而言,是无法在倾刻间逃脱他去的。
兔女架势已定,但是巨牛却不易对付,牛只不断后退,不愿入栏去,实在难以控制。
此时场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。
数十位身强力壮的士兵,拖着巨牛怒张的躯体,粗糙的绳索深入牛背,最后这两头咆哮的野兽,终于驯服地被拖入栏中。
两头恶狠狠的野兽紧紧锁住每一个人的呼吸。
晨光慢慢沉在比睿的山脊。
“这场行刑可能要拖至入夜时分吧?否则他们准备火把做什么?”
近侍久米岛定亲,命令每一个士兵准备好应用的火把,夕阳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。
士兵突然飞也似地奔回传递消息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。”
金谷传藏低着双眸,倾听来人的报告。时间不断地过去,义熙的焦急愈来愈高涨。
“啊!”
传藏不知是否该向将军据实以报。
“快誽,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。”
义熙催促着。
“事实上,是夫人她……”
“什么……是阿万?她怎么了?”
“是的,她不在御鹰部屋中,她失踪了……”
传藏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。
起先是小三郎,现在又是阿万夫人,明显的失职,心中畏罪已极。
“什么?混帐!”
义熙大怒之下,丢下手中的酒杯。
“快去再探消息!”
“是!遵命。”
“要是抓到阿万,我一定要惩罚她。”
他的话声未完之际,突然好似整个地心都要爆炸似地,起了一阵霹雳暴响!火柱向天冲去,形势十分险恶。
发生的地点就在义熙的幕后,松林之中。
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巨响,但是三个地方同时都不由得震动了一下。
“到底是怎么啦?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吗?”
义熙不假思索,马上由幕间站起。
一旁的蜘蛛丸赶紧向前护驾。
“没事的!大人不要惊慌。”
“可是,那声巨响……”
“可能是那些傀儡小丑所玩的花样,不过没关系,这种雕虫小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,他们只是想惊起一阵骚动,想趁机救回傀儡女忍!这是他们惯用的技俩……。”
“那火柱好像落雷一般……”
“不要紧,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。大人,你还是镇静一下,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。”
不错,若是连龙头都吓得面色青黄,又如何震慑群众?
义熙依言再度缓缓坐下,开始摇起手中的蒲扇,好似未曾发生过什么事一样。刚才逃散奔跃的群众,又慢慢围向竹篱。
“不要慌!大家不要慌!安静!”
甲贺忍者最擅长于收揽人心,尤其是在战后,他们能够重拾散乱的家园和人心,对他们而言,这只是群众力量使用的初步。
然而百姓可以维持平常心,无知的畜牲却不能。
一阵爆炸声响及闪光,已使得栅栏中的野兽疯狂起来,两头巨牛发生咆哮巨吼,今人栗然心惊。
叫人连想起天竺巨象及黑犀,狂走乱舞的景象。
它们已然失去理智,开始尽一切力量扭断绳索,试图由重重的捆绑中挣脱。栅栏因而摇晃着、震动着,仿佛大地劫难就要来临。
此刻,数名士兵仍紧紧抓住它们的绳索,由于不敌牛只的蛮力,较体弱者,竟为之骨折断腕。
蜘蛛丸及甲贸忍者们力维处变不惊,因为他们深知傀儡忍者必会乘着混乱而发生攻击,便层层包围着义熙,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。
群众的情绪处于亢奋状态中,时间拖得越久,他们越是喧哗,不肯止息。
也许,就在这失去控制的当儿,傀儡忍者已潜入也说不定。
既然傀儡忍者一族会使用火术,极可能也会用异朝的火柘榴箭攻击。
甲贺忍音全神贯注,朝着敌人可能攻来的地方探看。
慕地,由火箭发射的地方,缓缓地走出一个老人。
“你是谁?想要做什么?”
那是一个伛偻的老者,穿着一件枯叶色的衣服,手上拄着拐杖,包着同色的头巾,他的步伐飘摇,说话的语气微弱。
老人用手捻了白须,然后从容不迫的说道:“我看见你们很为难的样子,想来助一臂之力,使那些野兽镇静下来。”
“你可以吗?老人家。”
这是一个风烛残年、瘦如枯木的老人家。
然而,他不慌不忙地告诉在场的壮汉,只要他微微使力,就可使狂乱的牛只恢复镇静。
蜘蛛丸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辉。
春日的暖阳巳渐渐沉到比睿山顶之后,急速地暮色已然映在湖面上。
必须要快点行刑才行。
那么就要靠这名齿牙动摇的老翁了。
在那个时代,是相信仙人的存在,仙术的出神入化的迷信时期。
这个落魄贫穷的孤影,不就和仙人有几分类似吗?
“快吧!你动作快一点!”
得到义熙的许可之后,蜘蛛丸催促着。
老人点点头。慢吞吞地拄着蛇杖,靠近两头发狂的猛牛。
那是头黑牛,十几个人左右用力,手淌着血牵曳着的这庞然大物。
它们不断将栅栏踢得砰然有声,用粗壮的后腿蹬着地上的散沙,两只铜铃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瞪视着来人。
老人平气地走近来。
“你们把绳索放掉!”
“啊!大人,这可行吗?”
“你们就照他所说的做吧!”
为了预防猛牛破栏而出,弓箭手、雉刀手、包括侍卫们都作了万全的准备。
老人慢慢走向牛尾。
“那个老爷爷不被一脚踢死才怪呢。”
群众们紧张地吞口唾沫。
然而,奇迹出现了。
老人将蛇杖放在暴起的牛尾上。
前一刻还失去理智的猛牛,居然温驯下来。
蛇杖在牛尾上方高高举起,老人再越过栅栏抱牛首,将自己的头放在牛口上——
难道他想将自己那把老骨头,挤到牛腹中去不成?
夕霭暮色包围整个湖畔。比睿山峰,峰峰相连,两边的天空呈现透明的水色,但是湖面吹起晚风,地上满是黄昏的薄暮。
这是数百、数千人眼前发生的事实。
没有人不怀疑自己的眼光。
每个人都瞠目咋舌,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人的瘦躯伸入黑牛的喉中。
“……”
暮地,也许是他在猛牛颈中太苦了,引发牛只大吼了一声,牛尾立刻翘得半天高。是不是它就要将老人活吞呢?不!错了,老人由牛的肛门中滑出身子来!
哇!一声,群众开始崩溃了。
这是多么奇异的现象啊!他们的欢呼不仅仅是惊愕而已,其中包含了更多的恐怖。
不止一次,老人由黑牛的肛门中滑出,又从另一头牛的肛门中滑入。
只见那两只牛,摇摇晃晃着颈子,长长的舌头伸向口外喘息。
群众雷声般的欢呼,几乎丧失了声音。
悄然立地的老人的手向空中一扬,空飞的蛇杖,暂时钻通了两牛的腹部,然后再腾向上方,最后连一丝声响也没有——无声无息地回到老人的手中。
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!
那两头猛牛已然消失所有的刚猛之气。
“啊!难道他是个仙人吗?”
义熙被深深地震撼着。
“他……他是——”蜘蛛丸结舌的说:“他是在使什么幻术呢?为何我看不出其中的破绽,只觉头晕目眩的……”
“是呀!真奇妙!”
“不!大人。他只是使用幻术罢了!我想我们的首领也是有办法跟他一较高下的,他的幻术奇异无比,才让我昏了头……。”
“嗯!听你这么一说,倒使我想起书上的记载了。记得那是阳成帝之世,在信浓的山区,某一位巫女,夺得御所侍卫的阴茎……是呀!阴阳师安部不是曾写在鹰之绘上吗?但是后来被雁所叼走……”
“对,可能就是这一类邪魔歪道。”
蜘蛛丸露出黄污的牙齿说道:“他,恐怕……就是傀儡忍者化妆而成的。
”
“不!我们先将计就计,才是上策,千万不要打草惊蛇,所幸傀儡女忍还没有被他们救走。”
“原来如此,好吧!”
将计就计,也就是忍法所谓的“水火之理”。两脚被紧缚的免女,全身无法移动半分,只能藉机滚离牛只。甲贺忍者环视四周的人群,皆为怪老人的幻法所慑住,便大喝一声,下达命令:“将她架起!”女体被人拦腰抱起。
“她的肌肤真迷人!”趁机抚摸她光滑的皮肤。
“真可惜了这一身细皮白肉,唉。我们只有为她念佛的份。”
女人始终不断抽动身躯。
在夕霭之中,她的裸身,泛着奇妙的白晰,只是有一点颇为纳闷,她一身丰满诱人的肌肉,与傀儡女忍小弓有着些许的不同。
啊!是了,一定是小弓的玉体衰弱,才会显得兔女特别丰腴罢了。
(希望这老怪——不要暗中出手才好。)
蜘蛛丸不敢有丝毫疏忽,眼光始终紧跟着怪老人不放。
但是,老人都不以为意,他膝行至义熙面前,侍卫手捧着提子酒,赐给老人。
美好的酒味在他舌上翻涌。
“这真是全天下最美好的酒味,我一向居住在白山之顶,五十年来除了猿酒就不曾嗜过如此美酒……想不到凡间的酒味更为迷人……”
除此之外,他似乎别无所求。
在这段时间内,行刑工作紧锣密鼓地准备着。
兔女的双脚各绑在两头牛身上。
两手遭人反缚,此刻她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“开始!”义熙发布命令,蜘蛛丸的眼中暖意更深。
丈介、段藏、可内及擅使暗器的杀手,将锐利无比的目光都放在老人身上,好似要用千万条无形的绳索将他捆起似的。
蜘蛛丸转过脸去看着两名射手。
“可以吧!千万不可稍有延迟!”
他屏息,将手掌一翻,手中顿时多出两把十字手剑,他爽利地回剑,暮空中只听见夜风哭鸣,他剌向栅栏的两端——
噗!一声,原本系住猛牛的两根粗绳迎刃而断。
之后,就是发箭弦音。两根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牛只的臀部。
猛牛瞬间发狂咆哮,且向前急冲。
巨腹鼓着波浪,夹杂着凄绝的女人惨叫声,暮色更深了。
随着刺心的叫声,鲜血断头喷洒!然后就是皮肤破裂、骨骼挤碎、肉块横飞的声音。
猛牛已将女体撕裂,但是它们的前腿仍是跳跃着,狂吼已极。
其场面之悲惨,非言语所能形容。这个可怕的刑罚,就在瞬间结束了。他们费那么长的功夫来准备,却在瞬间就关闭地狱之门。
群众们只觉胸中沉郁悲苦。
刑场的空气如此血腥!义熙、侍卫宛如刚结束一场恶梦般地虚脱。
突然,老人的笑声惊破所有的僵持。
“哈哈哈哈!你们这些笨蛋!还不仔细看看那女人是谁?”
“啊!她是……难道……”
半信半疑的可内慢慢走向栅栏边,数十名士兵又将牛只拉回栅栏中,只见可内骇然地大叫:“啊!她不是傀儡女忍!她是阿万夫人!”